日期:2025-04-11 14:33:00
□奚同发
收到王幅明先生的散文诗集《玄鸟归来》,首先是被其厚重而吸引。400多个页码,30多万字,拿在手里,砖头块似的。一旦进入阅读,则在其厚重的命题中,又读出了妙笔生花与举重若轻,尤其是诗意与诗境的轻灵的表达,在看似散淡的字行中,充满对人性命题的思量与哲学的思辨。这部对散文诗文体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作品,给我的总体感觉,可以用“风”、“雅”、“颂”三个字来归纳。
我们说一个作家或诗人的创作,会以风格来界定他的创作特色和个性。阅读《玄鸟归来》,我对王先生的散文诗的创作风格有了更为明晰的认识和判断。当然,这部作品集的内容也是郑风与书同名的《玄鸟归来》五章开始的。而后涉及到河南各地的名山大川、人文历史、风土风物、风情风流,自然也由豫风再延伸至国风,乃至世界各地的异域风情。作者以自己沉稳、从容、温润、扎实、饱满的文字,牵古扯今,纵横捭阖,及物及人,及地及思,状人所不能状,述人常忽略之视角,在语言、结构、甚至标点符号的运用上,都匠心独运,气定神闲,却触及人类的生死存亡、从何而来至往何而去、自然丛林法则与城乡二元破题等重大的哲学命题。令人读来,不得不时而停下来思索,时而拍案称道。
如果说,河南散文诗多年来的发展,众多诗人的努力,仍然不断地在同质化及重复前人或同行的道路中匍匐前行,《玄鸟归来》的横空问世,标志着中原散文诗的正大气象风格渐次形成。无论从书写对象,或是文本自身的拓展,这部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作品将向世人宣告,真正的中原散文诗风诞生了扛鼎之作、标杆之作、代表之作。
谈到雅,这正是作者多年来给大家留下的最深刻印象和风貌。在与王幅明三十多年的交往中,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着急的瞬间,甚至没有听到过他大声说话。他的书房内,藏书之多,可谓汗牛充栋,而名为“天堂书屋”。与许多文人书房内的那些相拥的书籍常常仅仅是摆设相比,当我随便地从他的书架上拿下几本来,或是有笔画作记号,或是有折页……他不仅是藏书,更多是读书,让每本书“物尽其用”。正是有了这些知识的厚积,才有了他创作的“博发”,行文落墨,字字如玑,文情并茂,高古质朴,独成一家。从语言至结构,再到文体的精彩、精华、精炼,无不来自于王幅明本人的儒家风范,以及深厚的文化底蘊与文人气质共同支撑起的风雅为品质的人格魅力。
文如其人在王幅明身上可以说达到完美的统一。所以,我们在《玄鸟归来》不仅读到了《水流郑州》的悲喜、时光,更读到《黄河渡口》的沧桑、雄壮,当那句“龙门弹奏的巨大旋律,只有英雄才能会意”出现在眼前时,散文诗的叙事与抒情,辽阔与体己,合二为一。一种被看作小众的文体也因此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探底。我们在《玄鸟归来》不仅读到了《山水流韵》的云雾、风雨,更读到《痴情的蒲公英》《啼血杜鹃》《勿忘我》的细腻、柔情,当那句“阴谋和丑陋也许永远不会绝迹,但它们在鲜花面前总是黯然失色”出现在眼前时,那一种种花朵所引发的连锁味道,岂止是目光所及的赏心悦目?在诗人笔下,万物皆可入笔,万物均可引发我们由大自然之物及人的反思与前瞻。
雅于王幅明,不仅是行文,更是其人格的力量,是他的文本取向与艺术向度。而这种人格又反哺其文的内核与质地,无不透视着风骨的高洁与举止言谈的品味。读其文,如见其人;见其人,如沐春风。反其思,醍醐灌顶;灌己顶,纷效仿之……
颂,是从他笔下涓涓流出、滔滔汩汩的美好与赞歌。他讴歌这个时代,他讴歌生活的城市,他讴歌历史带给我们丰盈的借鉴,他讴歌自然的风花雪月、鸟语花香,因此,即使枯叶在他的笔下也“不死”(《不死的枯叶》),河西历经无数战乱曾被埋没于地下而重见天日的铁牛也会“唯我独尊”(《沉睡千年铁牛》,吴哥古城石雕群中的四尊石雕比蒙娜丽莎的微笑更神秘(《高棉微笑》……与许多文人不断地制造与时代的紧张感,总是以批判的眼光审视社会的车辙与褶皱,即便有所吝啬的赞美或称道,也多是强作赋歌或矫揉造作,或扭捏作态,而王幅明则以天真烂漫、真挚激烈的观察与思量,打量脚下这片热土,身边的人与事,古往与今来,这种充满的情感表达,让我眼前立刻浮现出艾青的《我爱这土地》中的诗句“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在《玄鸟归来》中,王幅明从自己的履历出发,不断地进入对人性悟道的探究及掘进。在看似漫不经心而散淡的行文结构中,体现出对文本的创新及拓展。散文诗这种本来似乎仅仅为小品文的标配,文人闲适弄情玩物的把件,却因为《玄鸟归来》的一首首精美之作从内容到形式的八面出锋,立刻化身为足可承担人文情怀、家国济世的大国重器。由此是否可以做出如此判断,王幅明以《玄鸟归来》不仅为中原散文诗风作了有力的证明,更为散文诗这种文体赢得了“唯我独尊”的王者荣耀。